父亲，因爱之名

2009级3班 童翠平

文档中无数次出现“父亲”这个词，我变得非常地想念他。想念开始于我的每一次心跳，每一次呼吸。不知在何时，我脑子里的记忆停留在一张黑白锯齿的照片，照片已经泛黄，出现点点斑斓。上面的他，那么的年轻，流露出幸福，却一点不像如今的这般模样。照片夹合在书页里，像脆弱的琥珀，封存在记忆中，但始终都保持着飞翔的姿态。回望，那黄昏下的孤单身影，一深一浅地踱步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。密密麻麻的酸楚不禁涌上心头，经过风霜雨雪的他，在猝然而过的光阴里，竟已逐渐老去。

父亲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，在家排行倒数第二，却没有轻松快乐的童年，就过早的担负起家庭的重担，正值青春年少时，竟开始为生活的点点滴滴担忧。那一段辛酸苦累的经历成为每次与父亲面对面交谈的内容。父亲一生最为自豪的事就是他从小就扛起了家庭重担，从没有一砖一瓦，一碗一瓢到后来家里“什么都不缺”了。与村里的同龄人相比。他绝不算是落魄的，但终身也攀不上中产。父亲不曾念书，不是因为不想，而是那时的他根本没有允许的条件。所以，在我小的时候，父亲对我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，要听话，要好好学习，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。伴随着这些话语，我也渐渐长大。

父亲不曾对我解释这个世界的规则到底是怎样的，我也从不敢问为什么要这样做，必须这样做，就在这样的没有道理的规则里长大，开始变得叛逆。与父亲的冲突，集中体现在了生活的不同的方面。父亲沉溺于他的“生活理想主义”之中，一遍一遍复述着自己艰难的生活经历。随着时间的蔓延，直接说到高考落榜的那天，我没敢告诉他，没脸告诉他，我没法向他诉苦，不敢对他诉苦。他们这代人对自己很宽容，对自己的“不够成功”很宽容。他甚至不太愿意承认我的人生也同样存在磨难。我自有我的孤独和委屈，他不承认我说的事实，我连呼吸都成了冒犯，只是一味责怪我不够努力和用心。那一刻，我竟泣不成声地向他呼喊：“您从不理解我！您从不知道我在心里的苦，您从不知我心里怎么想，您怎么做我的父亲！”我竟说出这样的话。我只是记得那一刻我脑海里浮现出的一幕幕全都是关于父亲：当我离开家去上学时，父亲都骑车送我到学校，不论多大的风雨，不论春夏秋冬。还记得父亲偶然照镜子第一次发现白头发时的惊讶表情，失声对母亲说：“我才40岁怎么就有白头发呢，我真的老了么，怎么会……”那是怎么样一种心情呢？而今我坐在父亲身后，突然发现那曾经挺拔的身姿，而今佝偻得显得迟钝；那曾经清秀的面庞，而今任凭时光的风霜雕刻出深深的印记；那曾经激情满溢的心，而今仍坚守着那堵亲情的城墙。就是为了这个家，压弯了腰，愁白了头。或许就是为了我。当时我想，我暗暗下决心，让父亲觉得，在他背后的不仅仅是女儿，而是期望、荣耀。时空回转，这些记忆零散地占据着我的思想。此时的房间如同容器，过滤掉一切声音。他的心是一片裸露的空地，谁都可以上去践踏。我从没见过父亲这般木讷的表情，身体轻微地颤抖，眼睛里竟都是灼热的泪水。窗外的田野沉浸在夜雾中，村庄的灯火依旧大片零星。面对空空的房间，我只能用回忆和思念去填充这空白。

而今，想想这些事，我总是愧疚的。因为生活已经告诉我，生活的痛就像芝麻一样。生活过于广阔深远，让人有了恐惧。开始害怕向前走出的每一步，或许因为没有您在身旁。慰藉剩余的唾沫，湿润卑微的心，任何东西都是不能被替代的。生活开始步步紧逼于我，我们的谈话大多数的时间都发生在电话里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，我觉得踏实。我渐渐不由自主地开始向您抱怨一些不如意之事，而这些我曾不知道向谁去诉说。可是，我没有想到电话那头的您听到这些琐碎的怨怼，竟如此的自责，自责自己没有能力帮上任何的忙。或许这时，您也渐渐相信我的生活是有苦痛的。从那时起，我不愿再向您诉说这些苦水，父亲我不愿让您再为我担心，我说过该是我学会承担的时刻了。点滴的温暖等待着复苏，拼命地在空白的记忆力挖掘着。父亲，您的自责令我感到心痛，我真的想流泪，宽恕多年来对自己的自戗与自虐。

生活还在继续，时间与记忆总是背道而驰的。而今我只希望时间慢一点，再慢一点，甚至停留。我要留住这时光陪您度过生命的路途。就是这个唯一关心着我，不放弃我的男人；这个给予我骨血的男人；这个在我发烧时深夜背我去医院的男人；这个牵着我的手送我去上学的男人；这个不断给予支持鼓励的男人；这个被我放逐在故乡一走千里的男人；这个辛劳孤独的男人；这个我未曾给予任何报答和安慰的男人——父亲。您是我的月亮，我不要您躲在乌黑的云层里，只为照亮茫茫夜色里的坎坷人生路，我要做夜空一隅的星星陪伴在您身边。怀念真是一种笔调沧桑的触摸，它已写老您的容颜，画旧您的青衫。却仍一遍一遍，将回忆描摹。生命大抵如此，源于一腹温柔的羊水，止于一窑淡漠的火烧。父亲，我在您用爱筑成的城堡里梦幻了我的人生。父亲，而今我只想让您感受这爱的城堡，伴随清风明月，用感恩的心在城堡每一个角落，种满爱的藤蔓。